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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文学面孔——60后作家推介
冉冉近照
01
简介
冉冉,重庆酉阳人,曾任重庆市作家协会第四届主席。作家,诗人。著有长篇小说《催眠师甄妮》、中短篇小说集《冬天的胡琴》,诗集及长诗《暗处的梨花》《从秋天到冬天》《空隙之地》《朱雀听》《和谁说话》《望地书》《雾中城》《群山与回想》《大江去》等。曾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艾青诗歌奖、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优秀创作奖、重庆文学奖等文学奖项,2017年11月12日,获评新诗百年“百位最具实力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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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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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诗集《望地书》《和谁说话》
中短篇小说集《冬天的胡琴》
代表作
《大江去》
失去的一切又回来了。
——亚丁《漫游》
3
至福就在眼前,从移动的
融冰,到织锦般的流水。
天地间弥散的一切,
又再次聚合——棕熊探出洞穴,
浆果重返枝头,绿色峭壁前,
一只雪豹踱过,步姿沉稳,
尽显雍容的王者气度。
岩壁上雪莲花开了,
这神奇花朵,五年蛰伏,
只为两月的生长和花期。
如你盲龟值木,历百世辗转,
方赢获此生。此刻
识神彻底醒来,肉眼已能
甄别鹰的影子和辫状之水。
看,雪鸡驮来的天堂
和百灵唤出的天堂,
一样荣耀一样美。
这是你还不熟悉的世界,
新鲜宁谧。万物仿佛来自太初,
像极了你生生世世奔赴的胜境。
可是你为什么流泪?要知道,
泪水一流,幻象很快就会消逝。
2
永逝的时间,因为你的小船
短暂滞留,搁浅在篷舱与尾流里。
峰峦稳稳地对峙,不再退行。
就在那一刻,疏朗的卷积云
分布在天穹高处,太阳将蝉鸣
洒向水面。众鸟咏唱,鱼儿唼喋,
景色一览无余,可造物之秘
依旧深隐......有持续的妙音,
你左耳吸入的气旋冲出右耳,
音量被发酵且急速扩散。
天地玄黄,岁月折叠于岩层,
源流不竭地穿越亿万斯年。
可见证过这一切的生命啊,
如今去了哪里?无尽的航程,
可曾有水手与你同舟共济?
你确知那山川草木走兽鸣禽,
并非无灵性的存在,而是
以一次次等待,与你一再重逢。
河床落差趋缓,峭岩壁立,
江上水波不兴。风化的木桩,
比邻而居的悬棺似在宣示
藏匿其中的某种对等的神秘。
存放枯骨的棺椁间,或有
金龟子般亮眼的缆车往还
——万千事物自有其隐秘通道,
不论芬芳或苦涩,你从中
得见无边果肉和虚空的核。
亡者是思无邪的,他的心
在不息追寻,他的想循苍苔
浸渗,那是绑定魂灵的锚链
在断裂漂移、悄悄启航......
你耳垂轻红。呢喃声发自
谷坡的薄层片流。峡江夏日,
热风悚然而至,东方苍龙七宿
“或跃在渊”,那只不存在的
异兽切近头顶,正于夜空
呈现某个难解的谶语或预言。
沫破碎,浪鼓涌,岩底下
千孔百窍窃窃私语:铺陈阐发,
应和质证,似是为旧雨新知
重新定位赋形,就像演奏家
适时按下琴键,欢腾的浪花
如乐音环绕你的小船。
3
险滩远去了。清晨,船只
抵达津渡。你抛锚碇泊码头。
这是江上千百渡口中的一个,
已不能再平常——一两艘趸船,
用于上下客货的石砌或水泥
长堤,探入江水的绞车缆绳......
这样的小镇,往往呈现出
故乡的某种普遍形貌与神情。
青石街道,穿斗结构的房子,
细木雕花门窗,带天井的老客栈。
沐浴着早阳,临江茶馆里
陆续有人入座,异国红发小伙
成为小酒吧最早的客人。
小店开卖煎饺、米糕、炸酱面、
现磨豆浆,人们一边享用
一边攀谈。有个夜钓的人,
放好电动车跟邻座开聊:
“这事上瘾,一发作就停不下来。”
他调侃自己的癖好,钓到手的
已足够多,但依然忍不住
一次次下河伸出钓竿。
为此他老责怪自己贪心
——夜晚总在矫正白天,
错失总在矫正疑虑和反省。
向悉心编织的老篾匠学习吧,
雪白的竹丝在手心跳荡,
完形为档口一幅幅精致的竹帘,
从三阳开泰到鱼跃龙门......
他织出岁月的经纬和自己的
慈祥隐忍、耳聪目明。
向街边的糖人画师致意吧,
他用心驱遣勺子,在平滑的
大理石上描出扬帆的船,
暗绿的绣眼鸟,奇特的胭脂鱼......
这是他从记忆里打捞出的宝贝,
来自江天水月,季候自然。
向镇口作坊的酿酒人致意,
大铁锅大灶台,大甑子大瓦缸
空气里弥漫酽酽的曲香。
向泥瓦匠剃头师拾荒人致意,
向封火墙头的飞檐苔藓致意,
向花树间的飞虫蜜蜂雀鸟致意,
生命万物都在劳作成长,
相似也是全新的一天已然开始......
千百个津渡小镇,相似相异,
古旧新鲜。你在这儿遇见的
停滞或生长的一切,都是
一个完整胴体上的鳞片。
那些遥远或邻近,集成了
商务购物中心、海量客物流的
高铁港口机场——已进入数字化的
智能城市,所有人类的创造,
无一不是从这里,从一坯坯
砌就老墙的烧制青砖,使水车
旋转的木头轮毂,织出夏布的
旧式织机,从一叶叶船桅上的
风帆,趸船码头间传送的钢缆,
甚至打稻的拌桶,峡谷间的溜索......
从这些原始的工具器械,从这些
低效的重复劳作久远时空开始。
第三章 流逝:水中城
1
黎明将至,天与地浑圆完整。
城市睡在深水,香樟睡在路旁,
莲子睡在莲壳,桂花睡在滑翔里。
丘峦低小,楼宇涌向原野尽头
——这座被两江切割的城市,
轮廓繁复,环围着成百上千的
湖泊湿地沙洲,此刻,从蜃气中
脱身而出,稳坐在两江三岸。
太阳升起来,大江船行如织,
汽笛声盈耳。喧闹的码头轮渡,
隧道江桥,通宵不眠的的士,
晃悠的公交......一列轻轨车
驶过,宛若手风琴展开的风箱。
2
还有人记得,半个世纪前的
大洪水吗?从夏入秋,倾盆暴雨
和连绵阴雨交替,船舶航行在
城市之上,城市沉浸于汪洋之中,
直到堤坝夯牢,雨过天晴,
洪涝完全消退,水位重新落定......
翌年,一个被重新诞生的孩子
塑造了你。一个母亲
生下了另外一个母亲——
她用泪水和拥抱犒劳自己,
她给每件物事以亲切的乳名。
她柔声呼唤,有时以母亲,
有时又以姐姐的口吻,她为孩子
组建了一个大家和族群:
四季是家谱,江岸是故园,
说书人是长辈,所有名词都是
亲戚血缘。作为母亲的女儿,
你开始跟她学习洗濯,
学习负重、忍耐和容纳。
一支小小雪糕,应允了整个
童年的欢乐,你穿过学校街坊,
穿过美幻的红色城市,千万个
年轻的灵魂呈现在你面前,
你啜饮着他们快乐而艰难的爱——
成长从来都是不由分说、冷酷
无情的。一生的时间多么漫长,
既可在花落中细分,亦可在
别离时团圆:父母匆匆留下满头
飞雪,木芙蓉留下稀疏的花影。
3
枫叶的金红,银杏的亮黄,
梧桐的芜杂......是这座水城
入秋的颜色,它的秋季热烈
而短暂。地铁车窗的滤镜,
映现出城市乡野的迷幻真切:
一碧如洗的蓝天,宽敞的通衢,
耸立的高塔商厦,湿地上空
遮天蔽日的鸟群,草树间
播撒的绛紫灰绿红褐橘黄......
时空逆转,音声沉入暗处,
曾经盛满体温、汗味儿的车厢,
如今空荡荡不见几个人影......
那位每天乘车的老人,总是
手拉吊环,站得腰板儿挺直。
他惯用敬语,口气温雅,那微笑
或许源于真诚的自省与感激?
他的手臂偶或与另一只轻触。
那是只年轻的手,袖口紧扣,
长裤垂顺,皮鞋锃亮,浑身
精干又清爽。座位充裕时,
他低下头玩手游,时显羞涩,
像是为过度役使手指害臊。
“医生吧?”某天,老人问。
“嗯。做手术的。”随后补充,
“是眼科。”再后来你得知,
他在某中心医院就职,李姓,
是一个三岁儿子的父亲。
小李后来怎么样了?那个
年轻妻子的丈夫,指头灵透的
眼科医生,不知他是否活着,
也不知他经受了什么样的
劳累崩溃,但你知道这城市
挺过了什么样的痛楚煎熬——
那是 X 光下毛玻璃状肺叶的惊怖,
是呼吸机和重症监护室的生死时速;
是八万医护离家值守,一夜建成
救命方舱的合力,是针扎穿每个
名字,痛贯穿所有人骨髓的重创。
你两眼酸涩,车上乘客寥寥,
仿佛一直留存着,等待小李医生
和老者填补的空白,还有偶然
乘坐这条线的路人。你打开双手,
似要拥抱那些或将回返或永不再来的
缺席的人,也许他们就是
散落在不同命运不同年龄中的你。
4
不见繁密的人流,
街道学校影院迪吧商超......
全数让位于空旷。
天地一色,水岸一色。
高楼和棚户一色,饭店和剧院一色。
医院和广场一色,惊惶和冷静一色。
苦难和坚忍一色,垂危和拯救一色。
生和死一色。
有船鸣笛,穿透夜气的喑哑,
震颤在黑黢黢的江心,
暗示出航速和探照灯的射程。
耳边恍若又响起老者让人
身心熨帖的声音——“你好!”
“多谢!”“对不起。”......
末音出口时,你脚底一晃,
无须说,这是地铁正驶出隧道。
5
最后的黑又大又深,那是
湮没的生命,我们熟悉的墓园。
灵车,载着猝别亲人的
逝者,缓行在长长的堤岸。
一位母亲搂紧自己:“所有梦
都是相反的,梦死......得生。”
滩头放风筝的孩子,牵引着
细长的蛛丝,他在探测梦的时速。
6
流萤与谷穗,是鲜活的墓志铭?
鸟鸣与晨露,是鲜活的墓志铭?
公墓地成排的碑铭——每每让你
忘了自己是谁。你依稀想起车上
拉着吊环的前辈姓洪,洪福的洪,
洪量的洪......洪福
来自洪量。
如今你明白,所有对他者的确认,
其实都是自我确认。
成长,必须学会认领那些
启示和宝藏——脚边的金蔷薇,
生活中的行者,他们显露,分身,
驻临在万物,你是离你
最近的他们,他们是行远的你,
你替他们活着,他们替你赴死。
7
死亡之境,模糊了身内外的界限。
最长的梦来了,最大的故国现临,
身心轻灵,举步就是万水千山。
感官更加锐敏,看,就能迅速地见。
眼瞳里的秋天,集聚了
让你热爱,让你久久不舍的
各种事体。那迎面而来的汽车——
穿过你,就像鱼穿过水。
鸽子从你掌心起飞,
掠过屋宇、雕像和喷泉,
在广场上往复盘旋。你想
问候闻鸡起舞的人,问候
洒水清洁的车,问候
带升降机的古老钟楼——
你来不是为了道别,而是
代逝者问候。店铺灯盏罩着
专心的吃客,沉实的大碗,
沉实的笑容,正是尘世的感觉。
你悉知着生活的实相,
曾经的珍惜被放大。
阳台奔驰,拖拽室内的声音,
空想留在客厅和高谈间隙,
一个沉湎于空想的家庭,
优雅明亮,一个沉湎于空想的
家族,迂阔而不失纯真。
这是新的视域,你一脚拔出生,
一脚踏入死,你是仅余的存留,
也是更多的失却;再没有
不可穿越的边界,再没有
梦与醒的区分......它独属
生命的圆满尊严。
第四章 奔涌:江与海
1
又是一清一浊。清的是湖,
浊的是江,青碧渗入褐黄。
天高水阔,一艘艘拖轮顶推船,
驱动敞舱半舱甲板驳,拖曳出
长长的草黄色水道。
万物收储的季节,湿地沙洲
和岛屿上,麇集无数候鸟或留鸟,
飞升的它们布满大半个天穹,
如蝶群翩翩翔舞,成团成簇......
从夜到昼,芦苇色泽变浅,
鱼群从黑变白,沉入大江的
一列列青山,全都变成淡紫。
多想回到春天,油菜花铺展出
大片金黄,蜜蜂振动鼓膜,
嘤嘤嗡嗡奏起音乐。空气里
暗燃的花香,惹得千百蜂儿奔忙。
那进出蜂箱的蜜合色飞虫,
也会凸起为内心的小小气泡,
勾出封存的记忆。一闪而逝的
纷繁中,你瞥见了恒定与单纯。
这里就是那里。内心坍缩的一切,
大脑预览的一切,梦境封存的一切,
都在水里。瞧那些屋脊和高塔,
藤蔓和古柏,那直泻绝壁的
百丈巨瀑——剔尽了血中杂质,
以决绝的飞姿轰然跌落,皎洁似雪。
这里就是那里。蛰伏于
每朵浪花的生命都已醒来。
江上波光粼粼,一只濡湿的
绿头鸭注视着你,它刚横跨了
大半个国度,耐心堪比信心。
你的羽翅也开始亢奋——
还有什么比同陌生的自己
比翼而飞更有趣呢?
你回应的目光让它坚信,
你就是它遥远的自己。
这是某一生的最后时刻,
你们瞩望着绽放不息的
雪浪花,收尽了天地的阒寂,
就像时间将澄明的苍穹
慷慨赠予了江面。
2
冬日早晨,时间格外宽裕,
事物不再明媚,内里生机还在。
你从冰浸的激流移开嘴唇,
模糊的自语即刻有了回声。
飞鱼,晓梦,出轨的轻舟,
群山的明镜......万千浪花,
随你怎么称呼。那里有
永恒的寂灭,也有完备的四季。
对它而言,死乃是生的别名,
似冬尽春来,叶落复生。
瞧它们那股闹腾劲儿,
如儿童遇上节日:一朵浪花喜悦,
整条江都欢乐洋溢,自在无羁。
死神的唇灵敏于手,
它触碰什么什么就复活,
吁请什么什么就显形——
水底古森林好不容易屏住了绿,
炭化的枝干叶达成共识:
不花不果。可它深藏的果
还是被你看见。那是曾经的
繁花孕出的唯一果实,
这完美之果被你称为水果。
那硕大的雪花呀,
北方飘来的棉朵,
从秋到冬,它保持了云的轻,
霜露的白。“进来吧,快进来,
盛开即福报——”烦恼未尽,
你只觉得,花朵暖湿的声张,
悄然开放自触觉的源头。
御风而行,浑然不觉间,
江水菘蓝一片。游轮往下,
笛鸣声旷远。顶层咖啡吧里,
你邂逅故人。他神色腼腆,
每每词不达意——从交换的
热泪,到游移的眼光,
错失的表情......有关美德与幸福,
你们认知相近,来路却不一致
——你更多受惠于生活的仁厚,
他则似乎源自对厄运的顺应。
盛大的水域延展至远天,
江中有潜水者露头:
攀缘着入水绳,他摘掉面镜,
抹一把脸,喊话船上伙伴......
而左岸的闸门缓缓开启,
天量湖水欣然归顺,激浪声声,
回答着什么叫悦纳。
3
原野一点也不落寞:
每粒泥土都有自己的日月。
你不嫌自己小,那些更小的
都在周围,且隐姓埋名。
能够看见,有多么美好!
平原上的村庄炊烟缭绕,
湖荡里的柳树水杉越蹿越高,
斜阳给它们一律抹上酡红。
田畴瓦舍和乌篷船打开水乡,
粉色光晕里,小桥长街
都带着微醺,村民们
移居到了云上。幻变的火烧云,
每一朵,都是光照的对象,
光照的意愿;每一朵,
都是光明的实体和后裔。
你也完成了对自己的搬运:
从一粒果核到千亩果园,
从一颗水滴到浩渺大江。
昔日码头洗花,浪涛声里
堆白沙,那雪亮的细沙,
是照彻千万世纪月光的骨骸,
日光的骨骸,雨雪的骨骸,
亦是你经历的所有时刻
所有实相的骨骸。
当你堆垒起一座沙之塔,
那散佚的所有念头,逝去的
所有瞬间,全都有了着落。
江风又吹拂起来,空气里
有鸟雀啁啾。你得意忘形,
见谁都想搭讪,都想赞美。
天地万物都是你的所见和能见。
不是醉而是飘飘然,还有谁,
能不被突现的萤火和星群迷惑?
你在飞,迷迷瞪瞪地飞,
不借助翅膀,而与你能发出的
最温柔最亲昵的音节呼应,
你尝到了嘴角的咸味......那颗心,
那颗在苦难中从未失爱的心,
化作闪闪的热泪千滴。
4
风声潜入停顿,大江潮汐起落,
沙洲滩涂泛着幽暗柔和的光,
果园里尚未采摘的苹果挂在枝头。
这景致让你激动又沉迷——你祈愿
钦羡渴慕的,正一一成为现实。
刹那间你看见了她,不在别处,
就在你的自性里,那儿奔涌着
水的洪流水的空无水的惊叹水的
静穆以及,水的清冽与甘甜。
垂下眼帘,依旧能感到
光线变幻,云霓收拢满天鳞片,
星辰飞旋着,向时空发射出
未知的讯息。那些以永恒为家的
逝者,我们从未失散的亲人,
是他们在吁请,他们需要我们
——这是大地献给天空的果实,
是单纯的花鸟鱼虫,是更虔诚的
赞颂。他们在你血液中呼喊,
恰似百江汇聚,海浪轰鸣。
从嗅觉飘散的气味都消失了吗?
这么多世代,它们在哪里隐匿,
又循着怎样的轨迹回向、出入
我们的缤纷气味,集合并分辨了
我们?在你胴体的仓库,有着
邈远河汉与人间剧院的同样腥香,
它出自已经或即将远行的人。
骋目江口,江与海水天无极,
近岸土黄绿褐,远方钢青黛蓝,
含藏了丰富无匹的形色声光,
魂与影交互的不夜天魔幻城
——七彩炫光里每一座蜃楼,
都是隐现的天梯,氤氲游走的
每一对男女,都是幸运抵达的
你和你的恋人......还有南回北迁的
禽鸟生灵,激荡不已的湾流涌浪,
出海口潜滋暗长的陆地岛屿,
真实不虚的航道港口、跨海巨桥......
而这些,都与万里外冰川的融溶,
与雪域高原的涓涓细流关联。
未来之门洞开,每一道都是
一重新境——眼前是水滴,
是孕蓄,是萌发,是花朵绽放,
是不羁的生命,是美与自由的光芒。
此刻有什么划破了你的额?
又有什么灼伤你的手?不是荆冠,
不是漫长度劫的痛楚,而是
时光机里一触即僵的冰蓝火焰......
黄昏拉拢了天光的帐幕,
深海夜气如磐。灿若星河的
是江滨的码头游轮,桥梁立交,
炫酷灯饰勾勒出顶桅入云的
广电观光塔,超级摩天楼群,
如梦似幻的行道绿树岸线......
水雾挟咸湿袭来,微细的盐晶
被呼吸筛滤,舌尖阻留,
那是无从言说的人间况味。
你偶然以意念发出一个叫喊,
无声之声散往四面八方,
喧映那些祈唤过的昌言盛语。
晚风拂面,你无意间触摸到了
体内柔软的脏腑,也触摸到
遥远的水滴、长河与无边大海......
来源/酉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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